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丝绸之路今何在(中国篇)

地图会说话出品

我们离百年老字号还差99年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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慕士塔格峰脚下的村庄   摄影/李学亮




 1 

春晚《丝路山水地图》考证



2018年春晚,一幅《丝路山水地图》火了,随之也引发了不少争议。争议的焦点主要有二:一是这幅原名为《蒙古山水地图》的古地图,命名为《丝路山水地图》是否合适;二是地图是否真的为明朝宫廷画(还是后人甚至日本人的伪作)。


就第一点来说,画上所标之西行路线,的确是丝绸之路的线路之一(并且是主线路)。虽然“丝绸之路”这个概念出现的比较晚,但既然现在这个词的意义,已经涵盖至中国对外交往的所有路线,那么将这幅能够反映其原本含义的地图,重命名为《丝路山水地图》并无不妥。


从“古为今用”的角度来说,重要的是如何为今所用、所理解。这样的命名,最起码不至于在传播时,让读者将之和现在的蒙古国地图混淆。至于方家,不管用什么名字也是不会被误导的。


从地缘角度看,第二个问题重要也不重要。今天无论中外,流传下来的很多古物都不是最初的原作,但并不妨碍它为后人留下重要的历史信息。


就笔者目前看下来的情况,图上所示的地标并不是生造出来,而是确实有出处的。制画者也许是从类似画作、行记中复制路线;也许是从亲身走过这条线路的商人、使节口中,得到相关信息。不管怎么说,都是很有研究价值的。


想把图中200多个地名都考证出来,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,毕竟有些地名实际只是些很小型的军事堡垒,甚至只是个非永久性的营地、草滩。相比之下,那些被标定有居所的城垣,则因为更易留下遗址(包括被文字记录),定位起来要容易一些。将它们中的大部分考证出来,已经足以连接成一条清晰的线路了。


本篇文章我们先截取整条线路中的中国段加以说明,希望用地图、遥感影像、图片、文字的形式为大家展示一条壮美的丝绸之路



《丝路山水地图》起点为嘉峪关,

呈由东向西方向,

为不误导读者,

请将手机向右旋转观看文章长图。


故宫博物院《丝路山水地图》(中国段)路线部分地名考证走势图



为了更清晰展示古今地点对比关系,我们利用google earth,从中寻找到对应地点并截图制作成下图,有部分点位不能完全确认,望观者不吝赐教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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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古图中紫色地名为未确认地名)









总的来说,这张古地图所显示的是一条:从嘉峪关出发,经由塔里木盆地北沿,翻越天山进入费尔干纳盆地;然后过中亚“河中地区”(阿姆河流域区),伊朗西部和北部,土耳其、伊拉克交界处,入叙利亚地区,最终南下麦加的古代商路。


确定这个范围的意义,在于寻找相应地标时,不至于偏离主线(即使地图显示之名,与之在发音上有多么的相似)。比如地图中有一个“讨失干”,按其音来说当是突厥语的“石头城”之意。


单从这一点来说,现在的乌兹别克斯坦首都“塔什干”、新疆最西端的“塔什库尔干”似乎都是选项。只是结合它在图上的位置,我们却只能在敦煌与哈密一带,去寻找一座“石头城”遗址;又比如很多人认为,巴格达这样一座著名的历史名城,应该会出现在这张地图上,但却没能在地图上找到对应的名称。参考刚才确定的线路,这一点就很好解释了。


这次先把考证出来的国内部分做个图。当然,个人能力所限,具体到一些点上肯定会有争议之处。不过不要紧,权当是一块砖吧。希望通过这次发布,能够引出真正的“玉”来,最终集众人之力尽可能还原历史的真相。







 2 

丝绸之路今何在?


丝绸之路是一条连接东西方的通商之路,也是一条文化和民族融合之路。它是一部流动的历史,影响了世界的昨天、今天,也会影响我们的明天。上千年来,各种民族、文化、宗教、美学因子如同繁星一般散落在这条文化带上,相互激发、交相辉映,在历史轮转中不断演变和繁衍生息。



在自然条件恶劣的喀喇昆仑山区依旧奔忙的昆仑驼帮。摄影/郝沛



三至六世纪,由于中国的分裂,造成多个政权对峙状态,因此丝路东段起点形成多元并存的状况,先后成为北方诸政权的都城武威、平城、长安、洛阳、邺城都曾经担负过丝路起点的重任。而通常意义上的丝绸之路由汉、唐的首都长安出发,一路向西,穿越关中盆地,翻越陇山,抵达河西走廊之后,经过武威、张掖、酒泉、敦煌,再西出玉门、阳关,此为丝路东段


到达与中原风情迥异的西域,然后经过天山北、南两麓及昆仑山北麓的绿洲、草原所形成的北、中、南三道(其中,北道经过伊犁河谷,中、南两道需翻越古称葱岭的帕米尔高原),此为丝路中段。最后的丝路西段可抵达现在中亚的费尔干纳盆地、河中、阿富汗及克什米尔,然后再西行至地中海。


丝绸之路全图示意图




  丝路东段 


丝路东段示意图



西安-天水


长安(今西安)是天生的帝王之乡,十朝古都所在。其中三朝实现了“大一统”。这里既是政治中心,也是物阜民丰的富饶之地。秦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大一统王朝,它的缔造者秦始皇灭六国、平百越、击匈奴,建立了一个空前辽阔的国家。为他开疆拓土的军队,被复制成兵马俑,陪葬皇陵。


摄影/夏居宪



 朱雀门是隋唐长安城的皇城正南门,当时很多重要活动都在这里举办,包括玄奘自印度回国时的盛大迎接仪式。现在成了寻常百姓舞扇健身的场所。摄影/海杜马



但在北方匈奴的压力下,汉帝国要寻找西方的可能盟友。于是有了张骞的凿空西域。随着卫青和霍去病率领的汉军大败匈奴,通往西方的道路被打通。除了贸易,文化的交融也在丝路上潜移默化的进行着。



绘制于乾陵的狩猎图,堪称唐墓壁画之珍品。图中人物或着唐装,或穿胡服,最有趣的是蹲坐在马上的猎豹与猞猁,它们为了给贵族们助猎,自遥远的西方而来。此图摄于1979 年。摄影 / 茹遂初



陕西子长县钟山石窟雕刻有万余尊佛像,但同时又有老子、孔子的造像,反映了外来宗教信仰与本土文化的融合。摄影/王沛



著名的麦积山上,来自印度的雄健佛像演变为汉地秀骨清像式的优雅。面目的改变,说明佛陀的智慧,已潜移默化地融入中华的精神中。摄影/吴健



河西走廊

峻拔厚重的青藏高原雄起于西南,起伏连绵的内蒙古高原横亘于北方,仿佛两个壮汉,怒目相视。如造化有意一般,一条长至1000公里的河西走廊,将它们轻轻地隔开。一端连着中原文明的核心区,一端连着神秘的西域。大自然是如此的眷顾这里,不仅给了它雪山与沙漠之间独特的地形,还给了它世间少有的独特美景。



河西走廊位置示意图



西北地区气候干旱,周边沙漠环绕,唯有河西走廊在祁连山雪水的滋润下生机盎然,默默的守护着丝绸之路的畅通。



摄影/孙胜军




河西走廊中部的张掖市临泽县、肃南裕固族自治县之间,有面积广阔的丹霞和彩丘地貌景观。祁连山像头戴白纱的圣女,在碧蓝的天空下若隐若现,清凉的雪水汇集成涓涓细流,穿越五彩斑斓的丹霞山群,勤劳的人民在山谷间开辟出整齐的农田。摄影/ 李勇俊



由玉门关出发,向丝绸之路北道行走必须经过的黑山口戈壁滩。摄影/孙志军



敦煌是丝绸之路河西走廊段的终点,境内人文与自然风光交相辉映,形成著名的敦煌八景,鸣沙山与月牙泉即其一。鸣沙山为纯沙聚起,峰危似削,山脊如刃,每当流沙滑落便发出声响,轻若丝竹,重如雷鸣。摄影/ 王金



大汉帝国,很快认识到这条如咽喉般的走廊的重要性。“亡我祁连山,使我六畜不蕃息。失我焉支山,使我妇女无颜色。”经过数场惊心动魄的战役,当被汉军打败的匈奴人唱着惆怅的歌谣离开河西走廊时,汉帝国迅速地实施了它挺进河西走廊的政策,武威、张掖、酒泉、敦煌四郡一字排开,其间驿站相连,烽燧相望,牢牢地铆住这条命脉。


为抗击匈奴、经营西域,汉代在河西走廊“列四郡,据两关”, 两关即阳关、玉门关。两关皆在敦煌郡以西,是河西走廊的终点,出关即为西域。昔日象征边陲的关城早已荡然无存,一座汉代烽燧寂寞地耸立在墩墩山上。摄影/王金



玉门关  摄影/王金



更重要的是,戍兵屯田,在吹至玉门关的春风里,利用祁连山雪水灌溉耕作,在农耕文明与游牧文明的空间争夺战中,成功地占据了要地,为帝国张开了翼膀。唐朝军队向西方凯歌直进,再度打通丝绸之路,使河西走廊上的汉朝景象,重现于唐:难以统计的西域人、波斯人、粟特人、大食人、天竺人,行走其间;难以计数的珍宝物产,流转于途。


河西走廊过往的画面,也被人们留在了石窟里。在莫高窟4.5 万平方米的壁画上,除了挥洒对佛国乐土的想象之外,当时的人们还将自己的形象、日常和梦想描绘于兹。



莫高窟俗称千佛洞,在敦煌城东南鸣沙山东麓,前临宕泉河,东向三危山。据说前秦时,僧人乐尊行至此处,忽见金光,状有千佛,遂开窟造像,自此直至元代,营造不断。其中第96 窟唐代大佛,高30 余米,气势雄伟,窟前有民国时期所建的九层楼阁,飞檐翘角、红木青瓦,成为敦煌的标志性建筑。摄影/ 王金



及至明代,为抵御西北侵犯,在嘉峪关筑关楼、修长城,严查进出。黑山如铁,戈壁似海。



嘉峪关关楼盘踞在山谷高地上,两翼的城墙仿佛张开的巨臂,横穿沙漠戈壁,牢牢控扼住丝绸之路的咽喉。摄影/ 王金





 丝路中段 



丝路中段示意图


新疆南线

在塔克拉玛干浩瀚沙海的南缘,雄奇的昆仑山—阿尔金山一脉绵延,仿佛青藏高原最后的咏叹。高山上的皑皑白雪,在春天里化为水,如神女的秀发般披散而下,一座座绿洲城市,就是发上系着的绿宝石首饰。




11 月的阿尔金山上刚刚下过一场雪,白雪将沙丘的质感展现出来。山上冰川、积雪融化后,汇集成一条条小河,在沙漠边缘浇灌出一块块小绿洲,丝绸之路南道就沿着这些绿洲前行。摄影/李翔



从约1 万年前的旧石器晚期起,属于蒙古人种或欧罗巴人种的族群,开始在绿洲里生活,著名的铁板河楼兰美女,便是欧罗巴人的一支——吐火罗人。他们狩猎、捕鱼、耕种、织造,繁衍生息,形成聚落,甚至城市。



罗布人很可能就是古代生活在罗布泊附近的楼兰人的后裔,他们依水而居,不种五谷,不牧牲畜,唯以小舟捕鱼为食。渔船是用整棵胡杨木凿成的独木舟,称为“卡盆”,当年探险家斯文·赫定就曾乘着卡盆在罗布泊游览。昔日水波荡漾的罗布泊早已干涸,罗布人也被迫开始游牧、耕种,卡盆静静地躺在陆地上,不知道何时才能再下水。摄影/郭晓东



传说中,周穆王驾乘着八骏,去往昆仑山采玉。八骏的马蹄所踏过的道路,很有可能就是玉石之路。凝结于昆仑山的美丽石头,随着玉龙喀什河来到人间,这种被称为和田玉的透闪石型软玉,至迟在夏商之际,就从故乡于阗出发,向东沿着昆仑山北麓的片片绿洲,经过河西走廊或内蒙古草原,来到中原。这条玉石之路便是丝绸之路的前身。仰仗它,西域的美玉在殷商时代的中原遗址中频频出现,其中商代王后妇好的宝藏最令人赞叹。



开采或贩卖玉石,自古就是和田人的一项生计,每到农闲时,常常男女老少齐出动。和田玉原来主要产自和田河的两大支流——玉龙喀什河、喀拉喀什河,前者盛产白玉,后者盛产青玉,故又分别称为白玉河、墨玉河。由于人们疯狂采挖,现在河中玉石少之又少,因此有人会深入戈壁大漠寻玉,图即沙漠中的玉石市场。摄影/郝沛



汉武帝时,丝绸之路开辟,最先兴盛的便是这条玉石之路的故道。当中原的丝绸沿此流向西域时,玉石也通过此道输往中原,它们进入河西走廊的第一道关卡被命名为玉门关。沿途的绿洲城市,依托着丝绸之路上的往来贸易而兴盛繁华。


在《汉书》中,班固详细记录着这些城市的名字和人口,其中不少人口过万、拥兵数千。楼兰是其中著名的一个。这个地处丝绸之路要冲的国家,在15 个世纪后,重见天日,使我们得以窥见古城当时盛况之一斑:风格各异的陶器、漆器、木器、铜器、玻璃器,展示了这里曾经的富庶和百货云集。



楼兰古城中的“三间房遗址”,遗址宽敞,墙壁以土坯垒成,周围散落着木框架,木头上甚至还残留着朱漆,可能是当时的官署所在。此图摄于2003 年。摄影/郝沛



当然,最令人惊叹的,是那些色彩斑澜的汉代丝锦。丝绸的绚丽光泽令人迷醉,丝织技术也令丝绸之路沿线诸国觊觎。丹丹乌里克出土的一块木板上的一幅绘画,生动地展现了这种渴望,于阗国为了获得桑蚕种子,向东国公主求婚,公主把桑蚕种子藏在帽子中带入于阗。


无论故事真实与否,不争的事实是,丝织技术也在丝绸之路上悄然传播,以至于楼兰、米兰、尼雅、精绝……一座座城市虽被漫漫沙海掩埋,丝绸却灿烂至今。


罗布泊古称泑泽、盐泽、蒲昌海等,位于塔里木盆地的东端,曾经塔里木河、孔雀河等皆注入其中,滋润着丝绸之路古国楼兰。可是由于气候变迁及人类活动的影响,曾经烟波浩渺的湖泊如今只剩下大片盐壳,周边生态环境也随之恶化,塔克拉玛干沙漠不断东进,沙尘暴屡屡来袭。沙尘如同滔天巨浪,遮天蔽日,似要吞没一切。摄影/孙志军



米兰古城的断壁残垣 摄影/李学亮




尼雅古城已被黄沙吞没,千年风吹日晒,房屋的泥墙渐渐坍圮,只剩下一堆木框架竖立在原地。摄影/李学亮



新疆中线


玄奘在莫贺延碛那长达800 里的沙漠中陷入了绝望。忽然,识途的老马狂奔起来。他追着马跑了许久后,一眼清泉出现在视线之内。玄奘终于走出罗布泊死亡的阴影,来到了西域的第一个城市伊吾(哈密)。此后,是高昌(吐鲁番)、阿耆尼(焉耆)、屈支(库车)、跋禄迦(阿克苏)。这条沿着天山南麓的绿洲城邦绵延的古道,由于玄奘的壮举,被后世称为“玄奘之路”,而它也是丝绸之路新疆段的居中要道。




塔克拉玛干被形容为死亡之海、生命禁区,丝绸之路只能小心翼翼地自其边缘经过。黄沙茫茫,狂风肆虐,沙丘随风绵延流动,仿佛条条金蛇在蜿蜒潜游。人入沙海,无不为其变幻莫测、浩瀚无边所震撼,感慨生命的短暂与渺小。此图摄于20 世纪80 年代。摄影/茹遂初



塔里木盆地四周为群山、高原所环绕,山上冰雪融化后,形成条条河流,冲向盆地,在盆地的北缘汇集成塔里木河。这是中国最长的内陆河,是孕育西域文明的母亲河,也是保障丝绸之路畅通的生命河。每当进入炎热的夏季,雪水急剧增加,塔里木河便迎来丰水期。河水浩浩荡荡冲向荒漠,如脱缰的野马般自由奔放,又如蓝色巨蟒般恣意逶迤。摄影/李学亮



在《大唐西域记》的描述中,这里“泉流交带,引水为田”,盛产各种瓜果,美名一直延续到了今天,“吐鲁番的葡萄哈密的瓜,库尔勒的香梨库车的杏”仍为人们所津津乐道。



每到丰收季节,人们将一筐筐新采摘的葡萄搬入特制的荫房中,一串串悬挂在架子上,炎热干燥的风自墙壁通风口吹入,只需月余葡萄便会被风干。这样制作的葡萄干颜色亮丽,口感甘甜。摄影/杨昌盛



由于此道水土丰沃,气序调和,又居于西域之中,中央政府往往将西域的行政中心设置于此,如汉代的西域都护府设于乌垒(轮台)、龟兹(库车),唐代的安西都护府设于高昌、龟兹,都护府的坐镇,护佑着丝绸之路的往来熙攘。



高昌故城被称为西域之门户,曾经胡商云集,驰驿不绝,几乎见证了丝绸之路的全部历史。摄影/王金



但是,促使玄奘选择走上这条路的,乃是声声梵唱的召唤。当商人们出于欲望在丝绸之路上万里跋涉时,也有信仰者为弘法而翻山越岭。自佛祖涅槃后300 年,高僧毗卢遮那由克什米尔入新疆传播佛法,很快,佛祖的教诲在天山南麓风靡,龟兹、焉耆伽蓝之盛,冠绝西域。又有大师鸠摩罗什生自龟兹,曾赴克什米尔学法,归来后登狮子座讲法,一时西域大震。后鸠摩罗什辗转至长安,译经百卷,成一代宗师。



新疆拜城县克孜尔石窟前坐落着一尊引人注目的铜像,其原型就是高僧鸠摩罗什,他对中国佛教的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。石窟所在地即其故乡龟兹。摄影/李学亮



帕米尔高原


在《山海经》中,它叫“不周山”;在汉朝,因多野葱或山崖葱翠,它叫“葱岭”;唐代,它有了一个新名字——“帕米尔”,在塔吉克语里,它是“世界屋脊”。

它像一个迷宫:喜马拉雅山脉、天山山脉、喀喇昆仑山脉、昆仑山脉、兴都库什山脉在此纠缠成结。它似一道屏障,横亘在东方和西方之间:往西是波斯、罗马,往南是印度,翻过它,就是其他文明。在北新道开通之前,翻越帕米尔是东西交通的唯一选择。它是丝绸之路的又一个咽喉要地。


帕米尔高原位置示意图



从西行高僧的记述中可知,翻越葱岭是一场命悬一线的搏斗。法显的《佛国记》说:“葱岭(帕米尔)山冬夏有雪。又有毒龙,若失其意则吐毒风,雨雪、飞沙、砾石,遇此难者万无一全。”严寒,终年不化的冰雪,毒龙般的暴风,这恐怕是丝绸之路上最险恶的路径。同样有感的还有鸠摩罗什、玄奘、高仙芝……


慕士塔格山海拔7509 米,它与公格尔峰、公格尔九别峰并称“昆仑三雄”。它一方面是帕米尔的标志和象征,另一方面也是地理和历史的分水岭:冰川从它脚下发育,分别注入盖孜河水系和塔什库尔干河水系,而冰川与河流切割出的河谷则是丝绸之路的重要通道,这里是中亚古代交通的十字路口。寒冷的冬季来临,一天中最后的夕阳将它照亮,“冰川之父”也露出了一丝温和的神情。摄影/薛彦保



盖孜峡谷西边的奥依塔克河谷,雄壮的群山覆盖着圣洁的冰川与积雪,向阳的一面冰雪融化,露出褐红色的山体,红与白形成鲜明的冷暖对比。摄影/李学亮



不可思议的是,险恶之处也有人烟。



在塔什库尔干塔吉克自治县塔尔乡,年轻的母亲阿孜姑丽生下婴儿后便回娘家坐月子,度过婴儿降生后的前三个月。百天的时候,男方会将阿孜姑丽和婴儿接走。这是塔吉克族的习俗。婴儿的百天礼是一家人的喜事,也是全村人的喜事,连村干部都会到家里来共同庆祝,家人会准备丰盛的宴席欢迎大家。摄影/金剑锋



群山扭结的帕米尔,也是文化的交融之地。在县城郊外的高丘之上,还有石头城遗址。它曾是汉代西域三十六国蒲犁国(朅盘陀国)的都城所在,也是唐代的葱岭守捉。公元2 世纪时,它就是丝绸之路的一个大中转站,也是大商业中心、抵达其他文明的大动脉。



暮色笼罩下的古城边,一位塔吉克族妇女正在取水,清澈的河水中倒映着她背后的古城与雪山,雪山正是河水的源头。摄影/韩栓柱



商人、僧侣、探险家从这里西去时,都要在这座城中停息、修整,然后,从高原裂开的山口河谷进入帕米尔的怀抱。沿着河谷,建有简陋的驿站,大多以卵石垒就,供人畜歇息。如此,人们才能走过这段炼狱般的道路,获得命运隆重的奖赏——金色的撒马尔罕(今乌兹别克斯坦第二大城市)就在前方。



古往今来,行旅都是沿着帕米尔高原上的河谷狭沟而行,至今在谷中还能看到人们穿越时遗留下的痕迹。图即帕米尔高原上的河谷,蓝色的河流像一条随风飘动的丝带,自雪山中缓缓流出,在山口形成大片绿地,看上去秀丽多姿。但实际上,很多山谷崎岖颠簸,狭隘之处仅十几里,寒风凄劲,春夏飞雪,令人完全没有心情欣赏沿途美景。摄影/李翔




新疆北线


当行人随着驼铃,沿着塔里木盆地南北两缘在沙漠和绿洲之间踽踽而行时,草原上的健儿却在天山以北策马如风。是的,只要在伊吾(哈密)过了天山东脉,眼前便豁然开朗,巴里坤草原上,丰美的绿草绵延如茵,牛羊蕃息。

沿着天山北麓西行,在赛里木湖附近穿过天山峡谷,进入伊犁河流域,再往西,便是广阔的中亚了。这条道路,既无沙漠瀚海的赤地千里,也无帕米尔高原的山峰如刃,实在是一条平坦大道。



新疆昌吉州木垒县地处天山北麓,准噶尔盆地东南缘,是丝绸之路新北道上的重要据点。汉时有蒲类国、蒲类海,唐时设蒲类县,木垒可能是蒲类的转音。县城南有马圈湾草原,四面环山,中间低洼平坦,恰似马圈。得益于天山的恩惠,这里水草丰茂,绿草如茵。摄影/赵磊



在《三国志》裴注所引的鱼豢《魏略·西戎传》里,就提到了沿天山之北可通康居、大宛等中亚国家的北新道。只是,草原最初的霸主是匈奴人。在汉朝和匈奴兵刃相加的时代,这条坦途却因匈奴劫掠者的如影随形而令行人望而生畏。直到东汉,窦宪将军在燕然山(今杭爱山)、伊吾和金微山(今阿尔泰山)三战北匈奴后,迫使匈奴远遁西方,丝绸之路的北方新道才终于开辟。

 

阿尔泰山古称金山,历史上匈奴人、柔然人、突厥人、回鹘人、蒙古人等都曾在此活动,他们是丝绸之路的重要构建者、参与者。从新北道出发,翻越此山,可进入辽阔的欧亚草原,与草原丝绸之路对接。时至今日,阿尔泰山中的红山嘴口岸仍是中蒙两国的贸易场所。夏季山雨过后,草木繁茂,彩虹在山间架起一道桥梁,交易的时间就来到了。摄影/赵磊



雄起的唐帝国在击败了北方草原的另一位霸主突厥人后不久,在北新道上的重镇庭州设置了北庭都护府,并沿途设立多处军城守捉,以帝国的威望和武力来保证这条道路的畅通无阻。



哈密土了墩烽燧位于哈密三道岭西北部,兰新铁路从附近经过。“了墩”实为“瞭墩”,其历史可以追溯到唐代,清代在此设立驿站,并重新修筑了烽燧,是当时哈密西八站之一。摄影/范书财



当新疆南线的丝绸之路古道在风沙的侵蚀下渐渐堙没时,北道却仍然是“胡地苜蓿美,轮台征马肥”(岑参《北庭西郊候封大夫受降回军献上》)的丰饶。那些久远的草原石人,目睹着骑马商旅的来来往往,仿佛也忆起驰骋纵横的峥嵘岁月。




在广袤的欧亚草原上,时常可以见到一些用岩石雕成的人像,它们被统称为“草原石人”,可能与古代某些游牧民族的墓葬有关。图为昭苏草原上的一尊男性石人,它长着宽圆脸、大眼睛、挺直的鼻梁、细长的八字胡。这本是一位威严健壮的武士,或许是六七世纪时活跃在西域并控制了丝绸之路的突厥人制作的。摄影/赖宇宁



戛然而止





文中部分图文来自


58位摄影师,用影像阐释1957—2017年,

丝绸之路60年的沧桑与历史变迁


特别鸣谢中国国家地理·图书

  地图制图:@我就是个画地图的




— THE END —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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